Against The World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这边只放标题了,文章内容请找wland:125141

【凹凸】【瑞金】safe and sound (安然无恙)

梗来源于《safe and sound》Jason Chen 版

  • 全文瑞金only/微丹秋/有嘉德罗斯出场

  • 血腥描写少量/角色死亡/有少量私设/作者只看了动画

  • BE? HE?

  • 有点ooc

  • 不喜者自重/喜爱者请留评支持

  • 配合bgm食用更佳

  • 或许会有短漫手书


记忆里,金只见到过一次格瑞的眼泪。

那个时候格瑞刚被秋姐捡回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眼睛里仿佛积攒着千年不化的冰川。

尚还年幼的金对此毫不在意,只沉浸在新伙伴到来的欢喜中。

那时候,金整天粘着格瑞,甚至超过了曾经粘着秋的时间。格瑞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但多亏了少年旺盛的好奇心和倔脾气,金硬生生地坚持了下来,仿佛感受不到格瑞逐渐变得不耐烦的目光一样,每天都活蹦乱跳地跟着,像一条小尾巴。

正因如此,让金无意间发现了格瑞的秘密。


格瑞一直都没有真正留下来的意思,他在偷偷计划离开。实施时间是格瑞从飞行器坠毁造成的伤害中恢复过来之后的第二天晚上。

虽然感谢这对傻姐弟的救助——倒不如说因为感谢他们,格瑞不得不离开。他固执地认为自己会再次为这个星球带来祸端,而只有在永不停泊的流浪中,他才能真正强大起来,拥有足以报仇的力量。

在那场灾难发生之后,格瑞的心底是一片凄寒的湖,幽幽深深,死水不澜。


那天晚上金和之前一样想要溜进格瑞的房间里和他一起睡,不出意料地发现门被反锁住了。之前金对此毫无办法,但是今天,金站在门口得意地笑了。

「我可是花了好久才用塑料片做出另一把钥匙的!嘿,别想拦住我,格瑞!」

金把塑料做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轻轻一扭,锁开了,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金猛地一推门。

「格——」

名字还没叫出来就卡在了喉咙里,金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格瑞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

身体快于思绪,金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了格瑞的左腿。

「——不要——!」

「……滚开。」

格瑞没想到会被搅局,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停下来。所以他目光凶狠,语气森然,右脚毫不留情的,重重地踩在金的脸上,想把他踹下去。


但是金比他想象的抓得更紧。


最终格瑞被金拽了下去,两个人翻滚着跌在地上。

格瑞气极,下手狠狠揍去,而金只是一味地缩着,不反抗也不喊疼,直到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而格瑞也像累了一般跨坐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停下了拳头。

「……为什么……」

格瑞低着头,仿佛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金费尽力气地睁开眼睛。

他疼得全身哆嗦,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能感觉得到格瑞战栗的颤动,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在某个地方有着比他身上那些淤青还要深重的伤口。逆着光他看不见格瑞的表情,但那些阴影透过格瑞笼罩着他,仿佛隐藏着看不见的利爪,穿透他的血肉,撕扯着他的灵魂。

「格瑞……嘶!好痛啊……」

金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忍不住抽了口气。

像是突然被惊动了,格瑞猛然间松开了他的脖子,揪着他的领子把他半拎起来,咆哮着问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走!你什么都……」

「我不知道!」

金终于也压不住脾气地吼了起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懵了,喘着气沉默着。

金看着格瑞的眼睛,发现格瑞也死死地盯着他,像有风暴在紫晶里孕育,随时能把他刮个粉碎。但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什么温和的东西潜伏着。


他突然就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格瑞。我是个笨蛋,但是你是我的家人。」

「我不会让你走的,永远。就算你赶我,我也要粘着你。」

金察觉到揪着他领子的手更用力了。他看着格瑞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永远,不会,让你走。」


金露出一个笑容,然而不出两秒就僵住了,脸上还挂着鞋印,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因为眼前的突发状况手足无措。

「格,格瑞?你哭了吗?」

「……我没有。」

格瑞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甚至没有颤动,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金亲眼看着他的眼角泛起无可掩饰的红色,潮湿的水汽一点点凝结,终于承受不住而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的唇上有一排渗血的牙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咬的。

「但是格瑞,你……」

「我说了我没有。」

「哦……」

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只能配合地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看着格瑞沉默地流泪。

金以前是个爱哭鬼,一哭起来一定是抽抽噎噎的,免不了掺杂几声嘟囔。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够哭的如此悄无声息,就像那些成串儿的水珠是朦胧的幻影——如果不是它们发射出一点点光亮映照在那宛如夜空的眸子里,他也许真会以为那是假的。

他傻傻地等着,等着格瑞什么时候停下来,但是直到他的腿都被压的酸麻了,格瑞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不得已,他只能苦恼地试着安慰。

「格瑞,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以后我一定会罩着你的!所以,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哭了……我的腿麻掉了……呜……胳膊上也好痛哦……」

话到后来,金自己也委屈起来,嘴一瘪一瘪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啧。」

格瑞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觉得刚才自己真是白瞎了那些眼泪。但到底,那些呼啸的风暴没能将这个多管闲事的人千刀万剐,反而把他自己的固执撞了个粉碎。很久以来积压在他心底的仇恨和悲戚一下子爆发,连他自己都未曾想会如此的来势汹汹,一股脑涌出眼眶。

「要安慰人的话,自己就别哭啊。真是个笨蛋。」

格瑞又恢复成平时那个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是话里的刺不见了,软了好几个层次。

「在这等着。我去拿药。」

「格瑞你真是太好了!」在某些方面意外敏锐的金一下子察觉了这些变化,再次露出那种傻兮兮的笑容来。

「……别笑了。和傻子似的。」


上完了药,金龇牙咧嘴地站起来,站得东倒西歪的,还要往门外走去。

「那,我回去了。你一定不要再走了,格瑞。」

格瑞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地说了声:「你可以在这里休息。」

闻言,金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真的吗?」

「没有。你听错了。」

「啊!我听到了!你不能反悔!」

「……随便你了。」


对于两个身量未长开的少年来说,这张木板床显得有些大。

金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睡在另外一边,但不消十分钟,就不安分地翻到了格瑞边上,紧挨着他的手臂。

格瑞翻了个身,一低头就看见露在被子外面的半个金毛脑袋,一时有些怔愣。

他想起他很久未见,也永远无法再见,那照耀在每个梦里的故乡上的阳光也是这样的色彩。现在这样鲜活的色彩就停留在他身边了。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过去每个龟缩于角落的夜晚,那些暗影幢幢的梦魇里他一次又一次地向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伸出手,然后被远远地抛开。星球爆炸时绽放的火光刺眼得要命,却仍旧只能从指间消散开来。他比谁都清楚失去的痛苦,也比谁都理解命运的无常,以至于再也不愿感受拥有的滋味。

他应该要习惯一个人,但是孤独快要逼疯他了。那时候他还承担不起孤独的重量。

「不要让我觉得这是梦啊。」

格瑞出神间,不经意在叹息的尾声泄露了消息。

他全然不觉,埋在被子里的人轻轻地颤了颤,向着他更紧地贴了过来。


那之后,金再也没有见过格瑞流泪。

无论生活多么艰辛,训练中身上增添了多少伤口,甚至秋离开的那天他哭的稀里哗啦,格瑞却只是沉默着,向秋点点头,示意自己会照顾好两人。

格瑞是个天才,金一直都知道。他成长得太快了,仿佛昨天还是弱不禁风的少年,眨眼间就挺拔了,变强了,即使在残酷的凹凸大赛中他也是无可匹敌的NO.2。那些曾经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仿佛完全消失了踪影。

「我才不要拖后腿。我一定会跟上你的,格瑞!」金暗自下定了决心。

那时候他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他看清凹凸大赛是怎样一个冷酷的骗局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先是前一百名外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抹去了痕迹,紧接着擂台里败者一个接一个被回收,再到尾声仅存的十几个人被逼着互相厮杀,连神使都参与进来。

凯莉,紫堂幻,安迷修,艾比……都不在了。大天使长丹尼尔和他的姐姐秋为了保护他跟格瑞,音讯全无。

战火早已不再局限于几个星球,蔓延到了整个宇宙,不计其数的星星陨落下去,其中也包含了他的家乡登格鲁星。

彼时他情绪崩溃地大闹了一场,矢量箭头穿透了已经残破不堪的凹凸星球内核。

要不是格瑞拼了命地救他,也许他就会和那颗该死的星球一起爆炸。


格瑞气得快要发疯了,虽然他面上还是一副毫无温度的冰块样,但是他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抱着昏过去的金找了个不知坐落在哪个星球上的屋子——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了,所谓的安全屋只不过是片断墙残垣,远处的炮火仍然隆隆不歇。

但是他会让这里变成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他在。

他把金放在相对平整的床板上,自己坐在一边,沉默地凝望着烈斩,眼神闪动,像在做出什么抉择。

金醒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抚摸过烈斩的刀身了。

「……醒了。」他开口。

「……对不起啊,格瑞……又给你惹麻烦了……」

金费力地道歉,目光飘飘忽忽,终于艰难地聚焦在他身上,然后向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你……」格瑞看着他,突然就泄了气了。他早就明白的,按照这个笨蛋的个性,迟早会走到这一步,只是他一直狠不下心来。

「你,不应该来的。」

「……现在已经太迟了啊,格瑞……我想知道一切。拜托了,告诉我吧。」

「……好。」


和一个重伤的人说这些阴沉的话题未免有些过于残忍,尤其那个人是金的时候。

格瑞尽量简洁地叙述,但是当他讲完一切的时候,金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和纸一样,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格瑞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东西,他也不擅长安慰人,只能缄口不言,把手轻轻地盖在金的眼上。

「睡一觉吧。」

「我睡不着,格瑞。」金抬手摸索到他盖在眼前的手,紧紧地抓住。「只剩下你了,不要,不要让我一个人。」

「……我会守在这里。」格瑞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手抽走。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炮火声都渐渐消停下去,繁星再次悬挂空中——无论多少的星球毁灭,那些光点都不曾减少,像是存在于另一个和平安乐的世界。

久到格瑞以为金已经睡着了。

「格瑞,你还记得秋姐以前给我们唱的摇篮曲吗。」金突然说,在一片暗压压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嗯。」

「你能不能唱给我听。」

「……」

「求你了,格瑞。」

「……好。」

格瑞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悠悠地回荡在夜里湿漉漉的空气中。他唱的很用心,不记得的地方就用哼唱代替。

金一直静静地听着,终于撑不住袭来的困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要,停下来啊。」

他用困意深重的声音说。


直到躺着的人呼吸变得平稳松弛,格瑞才停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将放在一旁的烈斩扛到肩上。

很遗憾,他要食言了。不过在他走之前,他会把这颗星球上的人全部驱逐掉。

他踏出门的脚步只有一刹的停顿,之后再也没有丝毫迟疑地远去。

他甚至再也没有回头。

所以他不会知道,在他走远之后,仿佛身陷梦中的人睁开了眼睛,一点点蜷缩起来,嚎啕大哭。

嚎啕大哭。


格瑞的目的地是宇宙边角的一颗死星。

之前他与幸存的其他参赛者定下约定,在此碰面,无论是执行那个弑神计划还是为了达成心愿各自为战,一切都将在此落幕。

他到的时候,嘉德罗斯已经在等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崖壁的顶上,大罗神通棍拄在地上。

狂妄自大的伪神也有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啊。格瑞心想。

嘉德罗斯看见他,下意识地又扫了眼他的身后,没有看见另一个人,有些惊讶。

「那个渣……金没有来?」

「他不会来了。」

闻言,嘉德罗斯一挑眉。

「你杀了他?」

旋即他又自嘲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有几分落寞的滋味。

「哈,怎么可能。」

对嘉德罗斯的话,格瑞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是少见地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他知道嘉德罗斯干了什么。

他杀了祖玛,然后雷德也死了。圣空星所有的研究所都被他毁了,那颗星球也因此裂成了两半。杀死祖玛的时候他拥有了不该拥有的东西,一颗心。毁掉圣空星的时候他失去了原来拥有的东西。现在他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了。

一人一心。

「算了,他不来也好。如果我们失败了,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一切都还有转机。」

这时候远处传来舰艇穿梭的声音,嘉德罗斯眯眼看去,露出一个有点嗜血的笑容。

「看来,只有我站在你这边了。现在就不要留情了,格瑞!」

格瑞点了点头,手持烈斩,摆出应敌的姿态。


大赛积分榜第一第二首次,也是最后一次联手对敌,默契空前。

他们都深知积分不能代表一切,凹凸大赛中潜藏着的强者数目众多,积分不过是其中的一种体现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即使是他们,斩尽所有的来敌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嘉德罗斯的右手从肩膀处被斩断,格瑞腰侧有一道几乎横贯的巨大伤口。除此之外,两人浑身都缭绕着雷神之锤留下的电光,各种暗伤无数。

最终两个人都脱力地躺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畅快了格瑞!我们竟然都没有死!」

嘉德罗斯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大笑。

「……呵……」

格瑞也忍不住眯着眼睛笑起来,看得嘉德罗斯一愣。

「什么嘛,你这家伙,也是会笑的啊。」

「……哼。」


休整了一会儿,两人都恢复了点力气。嘉德罗斯用仅剩的左手握紧大罗神通棍,撑着站起来。

「能动了吗,格瑞。」

「嗯。」

「那我们走吧。虽然我们状态不好,但创世神也好不到哪去。恐怕,他正忙着四处收集能量吧!」嘉德罗斯冷笑着说。

「走吧。时间紧迫。」


然而还没等格瑞登上残存的运载机,背后突然传来嘉德罗斯绝望而愤怒的吼声:

「格瑞——!」

他来不及回头,只看见嘉德罗斯从他身后像被什么巨物砸中一样整个抛飞而起,摔落到黑漆漆一片的宇宙中,气息全无。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一扭身子,一根刺凭空生成扎进他的左臂——那是足以贯穿他胸口的力度。

他低低地痛呼一声,直挺挺地跪下。这时他眼前出现两道身影,是消失许久的丹尼尔,还有他怀里抱着的,秋的尸体。

「……看来计划失败了。」

格瑞看着丹尼尔,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透露出悲苦的灰色。

「只要你死了,创世神会救她。」丹尼尔说,声音不悲不喜,像是失去了所有温度。

「其他神使呢。」

「都被回收了。」

格瑞心里一紧,这意味着创世神的力量在逐渐恢复。

「创世神的话,可信吗?」

「它有自己的规则,这件事,它一定会做到。」

「那你呢?」

「……」

格瑞看着这个男人,看着他怀里的秋,想起曾经和那对姐弟在登格鲁星生活的日子,想起在凹凸星球上肆虐的黑色箭头,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念头。

「她是金的姐姐。她不能死。」

「你动手吧。」


人死前看到所有的事物都会慢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凭空生成的尖刺朝着他的左胸刺来,耳边回荡的全都是血管里血液激烈的流动声,这事他眼角看见地平线上一点灿烂的金色飞速接近。

故星的阳光……吗……不,是金?!他怎么找到这的?

冻结的思维突然爆发,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地大吼了一声:「不要看!」

那根刺稍稍偏离了目标,扎穿了他的腹部,把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虽然没有命中他的心脏,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这是失血过多的结果。

他的眼睛缓缓地闭上,眼里不再有焦点,不再有光亮。


金其实一直偷偷跟在格瑞的后面。

但是途中因为隔得太远,丢失了目标,在路痴属性的作用下,金跌跌撞撞地绕了一大圈,才循着一声巨响找到这里。

然后格瑞就在他眼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浑身是血。

那一瞬间天昏地暗。


金特别喜欢格瑞的眼睛。

那是一种很纯粹的紫,像晶莹剔透的水晶,所以当它布满寒气的时候才能如此坚不可摧,就和他手里的刀一样,所见皆可斩。

但金并不是喜欢这么锋利的格瑞,和格瑞的关系变好之后,他见到的更多的,是挡在他跟前的格瑞。

格瑞很温柔。

每次,金看向格瑞的眼睛,都像看进瑰丽的夜空,紫色的光神秘而绝美。

他隐约能感觉到拥有这样的眼睛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而他幸运的,能拥有这夜空唯一的垂怜。

而现在,他的夜空消失了。

连带着他人生里所有的,仅存的光亮一起消失了。

天黑了。


金恢复理智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没有风,没有阳光,没有炮火,没有生息。

丹尼尔被无数的黑色箭头贯穿,找不出完整的一块肉。大概是他干的。他不在乎。

那旁边,倒着他姐姐的尸体。他知道了。

他踉跄着走到格瑞边上,呼唤着格瑞的名字。他没有去试格瑞的呼吸,他怕。


「格瑞……」

「格瑞……」

「格瑞……」

「格瑞啊……」

「格瑞啊!」

「格瑞啊!!」


他痛苦地锤着心脏,一声比一声凄厉,但是没有泪水。之前蜷缩在角落里的那次嚎哭耗尽了他身体里所有的水分。

「……吵……死了……」

轻若蚊蝇的几个字掺杂在哀声里,金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格瑞?!我,我马上救你!」

「……不用了…金…你仔细听我说…这场大赛…你赢了…创世神…会复活…你姐姐……」

格瑞气若游丝地说着,血液从食道翻滚上来,不断地涌出喉咙,让他的吐字变得模糊不清。

「不,我不要!我不要赢!你不要再说了!你不是还没有报仇吗!你不能死!」

「你…你都…知道了啊……」格瑞怔然。

「所以你不能死啊!」

「……这…恐怕…做不到…金…只要你活着…我们的计划…就没有…完全…失败……记得……帮我……报仇……」

「这种事情,不是要你自己去做的吗!我是个笨蛋,格瑞你才是天才啊!你能做的比我多得多!」

然而格瑞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理他的打算,像是一心一意地准备赴死。

他的手脚末端开始变成细碎的方块,这是回收开始的征兆。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格瑞心想。他竟然没有不甘,没有遗憾,那些一直执着的仇恨仿佛都是笑话。金还活着,那么他会如何不重要,下一届凹凸大赛将会是逆反的开始,休止符在此刻已经悄然起笔。

他这么想着,死亡仿佛也温柔起来。直到他听到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呐,格瑞。如果这个大赛没有胜利者呢?」

「你…想…做什么…!」

格瑞惊恐地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恐惧过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金捡起他丢在一旁的烈斩,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他此时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哦,他的手指已经消失了。

「你…放下……!」

「格瑞。」金看着他,认真的。


「我们都不希望一个人被留下。」


他手里生成灿若阳光的金色箭头,狠狠地砸在了烈斩的刀戟上。

金色的飞在空中,金色的落下地面,金色的骨碌骨碌。

太阳沉没了。


不想被一个人留下……吗。这样,也好。

时隔多年,眼泪再一次从格瑞的脸颊蜿蜒而下,还是那样悄无声息的,没有光,仿佛是幻影一般。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令人震惊的变化。

他身体的分解停止了。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肢已经消失的格瑞终于丧失理智地嘶号起来。他身边,金的身体在两个地方同时飞速地化为方块,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箭头。

周围的时空仿佛都冻结起来,有张无形的面孔在宇宙的所有地方同时出现。


「本届凹凸大赛结束,胜者,格瑞。」

「本届凹凸大赛结束,胜者,格瑞。」

「本届凹凸大赛结束,胜者,格瑞。」

「本届凹凸大赛结束,胜者……」

「本届凹凸大赛……」

「本届凹凸……」

「本届……」

……


整个宇宙里都回荡着同样的声音。


「为什么!」

格瑞的身体已经恢复原状,而秋的尸体诡异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就像提线木偶一般。

「经存活可能性判断,当时的情况下,格瑞为8%,金为0%,所以你是本届大赛的胜利者。」

「秋」的嘴里吐露出毫无波动的机械般的语音。格瑞冷冷地看着它。

「……这就是你说的复活?」

「死者灵魂不可复活,这会违背宇宙循环,会导致整个宇宙的崩溃。将肉体作为神的容器继续存在,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即使只是这样,也会导致巨大的漏洞。」

「……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当神使的。」

格瑞从地上拿起烈斩——那上面还沾着金的血液,在「秋」疑惑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

「参考参赛者胜利方式,特授予生命神使称号。你是不会死的,这种做法毫无意义可言。」

格瑞看着即使被烈斩贯穿依旧挣扎着试图愈合在一起的身体,面如死灰,眼中的紫色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和他发色一样的灰。就像失去了所有白天和夜晚的混沌。

再抬头的时候,他的眼里确凿只有仇恨了。

而「秋」像是感觉不到这些,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那么,唯一的神使格瑞,请你作为下一届凹凸大赛的裁判长,进行规则制定……」

「慢着!」

格瑞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客气地喝止了「秋」。

「「最终能够胜出的参赛者,创世神将会实现他的一切愿望,甚至能够获得和七神使一起统治世界的权力」当时的规则是这么写的吧!」

「……没错。」

「成为神使并不算在胜利的奖励之中,你却如此急切地将神使的权利给我,恐怕……要是没有神使执行你的力量,你就将彻底无法插手这个世界的任何事物吧!」

「……」

「首先将生命的力量给予我,大概是因为要让秋姐的身体保持不死需要生命的力量吧。」

「……你错了。」

「不管是不是这样,按照规则,你必须要实现我的愿望。」

格瑞退去所有色彩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个笑容。

「让我死。」


秋的脸突然扭曲起来。

「不——!你不能——!我可以给你力量!我可以告诉你是谁毁了你的家乡!不——我不要一个人——!」

有什么不属于创世神的力量正在干预。格瑞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生命的力量被抽离,像一个气团一样被塞进了虚空中的某个角落。他裂开的身体不再愈合,大量鲜血喷射出来,他只是看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失去了创世神的插手,原本开始缓缓聚合的各个星球再度分崩离析,但这些格瑞都不在乎。

他已经见识过了一次太阳的坠落。

就在金闭上眼睛的时候。


死亡很近了。

格瑞脑海里开始再度翻腾起各种各样的画面来,一天里经历两次这样的回马灯还真是难忘。格瑞自嘲着。

那些画面里,令人惊异的,总是充斥着金色,恍若朝阳。

「一切都结束了,悲剧不会再上演。」最后一点意识消散前,格瑞想。


「在另一个故事里,我们都会安然无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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